从节水小米到林业碳汇：透视三北工程中的民间力量

在祖国北方辽阔的疆土上，一座绵延万里的绿色长城正不断延伸和扩展，这就是我国的三北工程。

在国务院新闻办日前举行的“推动高质量发展”系列主题新闻发布会上，国家林草局副局长闫振表示，“三北工程是迄今世界上最大的生态工程”，是“生态治理的国际典范”。他还特别表示，“要引导各类主体广泛参与三北工程建设，全力打好三北工程攻坚战”。

其实，在三北工程建设中，一直活跃着各种民间力量。这些民间组织的参与，不仅体现了社会各界对三北工程的支持和关注，也为三北地区的生态恢复和环境保护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和补充。

长达73年的最大生态工程

我国是世界上荒漠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荒漠化土地主要分布在三北地区。这里分布着八大沙漠、四大沙地和广袤的戈壁，有7个强风蚀区、34个风沙口和3条主要沙尘暴路径区，是我国自然条件最恶劣、生态最脆弱、荒漠化最严重的地区。同时，荒漠化地区与经济欠发达地区和民族聚居区等高度耦合。

1978年，中央政府启动实施了三北工程，建设范围东起黑龙江省宾县，西至新疆乌孜别里山口，面积是435万平方公里，占我国国土面积的45.4%。这项与我国改革开放同步的工程，建设周期最长、范围最广、面积最大，涉及省份最多，规划到2050年结束，全部完成需要73年。

三北工程的目标是使该地区的森林覆盖率由5.05%提高到14.95%，风沙危害和水土流失得到有效控制，生态环境和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条件从根本上得到改善。

国家林草局介绍，在几代人近半个世纪的艰辛努力下，三北工程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工程区累计完成造林保存面积4.8亿亩，治理沙化土地5亿亩，治理退化草原12.8亿亩，森林覆盖率由5.05%提高到13.84%，45%以上可治理沙化土地面积得到初步治理，61%的水土流失面积得到有效控制，4.5亿亩农田得到有效保护。

两位老人在甘肃省高台县黑河城市湿地公园里散步。摄影/章轲

2023年8月以来，国家全面启动三北工程三大标志性战役，涉及328个县、布局了35个重点项目。

在黄河“几字弯”攻坚战中，重点围绕解决水患、沙患、盐渍化等生态问题，减少黄河输沙量，在毛乌素沙地、库布其、乌兰布和沙漠边缘和腹地，启动了95个重点项目，通过努力再造“塞外江南”。

在科尔沁和浑善达克沙地歼灭战中，重点围绕解决影响京津地区的风沙源问题，统筹推进沙化土地、退化草原、河湖湿地保护和修复，我们启动了41个重点项目，构建京津冀生态屏障。辽宁、内蒙古协同打造科尔沁沙地南缘“千里阻沙带”。

在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中，在主要风沙口、流沙入侵地、绿洲防护缺口区域，启动71个重点项目，保障绿洲生态安全。比如，青海省在柴达木盆地、共和盆地、青海湖流域打造了12个锁边、固源阻击点。新疆阿克苏地区发展核桃、苹果、大枣等林草产业，当地老百姓人均增收千元以上。

在这些战役和重点项目中，各级政府是实施的“主力”。但各类社会组织和民间机构的参与度也非常高。

三北工程中的各种民间力量

在甘肃省古浪县，郭朝明、贺发林、石满等6位农民自发组成“六老汉”治沙队伍，联合承包沙地治沙造林。经过近20年不懈奋斗，成功治理7.5万亩沙漠，打造了一条长达10公里、宽8公里的防风固沙绿色屏障。

“治沙英雄”石光银是陕西省定边县定边街道十里沙村党总支原书记，风沙曾迫使他家前后搬迁过9次。“一辈子就干一件事”“干成治沙一件事，就算没白活”，怀着锁住黄沙、拔除穷根的信念，石光银带领村民三战狼沙窝，几十年如一日治沙造林，在25万亩荒沙、碱滩上反复造林面积达35万亩，种活了5300多万株（丛）乔灌木，硬是在毛乌素沙地南缘建起了一道百余里的绿色屏障。

阿拉善是内蒙古自治区最西部的一个盟，总面积27万平方公里，其中1/3是沙漠、1/3是戈壁、1/3是荒漠草原，沙漠化土地面积占总土地面积的90%。巴丹吉林、乌兰布和、腾格里三大沙漠横贯全境。

历史上，阿拉善曾经是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因黑河上游甘肃境内大量开垦农田、贺兰山原始次生林过度砍伐、过度放牧导致草场急剧退化等，阿拉善最终成为我国北方沙尘暴策源地之一。

2004年“世界环境日”，百位中国企业家在腾格里沙漠月亮湖发表了《阿拉善宣言》，成立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决定以资金、技术、知识等多种方式致力于阿拉善荒漠化防治和助农。

9月22日，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节水小米项目秋收现场。摄影/章轲

从2009年开始，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北京维喜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实施可持续农业与生态治理项目。并从2013年开始在阿拉善十个绿洲里最大的绿洲——巴润别立镇（腰坝绿洲）实施节水小米种植示范推广，并辅以滴灌和定额管理措施，以实现绿洲地下水采补平衡，并增加农户收益。

北京维喜公司总经理牟正蓬告诉第一财经，项目运营10年间累计种植面积达34076亩，带动腰坝地区95%以上的农田使用滴灌带灌溉，合作种植户累计达759户。项目方还为种植户提供滴灌带补贴、节水补贴，参与项目的种植户总增收超过1350万元，项目方还为农户购买了意外险和大病医疗险，累计金额33万余元。

项目方以产品为突破口，在小米砖之外，研发了小米意面、小米面条、小米粉等无麸质系列食品，小米啤酒、6度小米醋等纯粮酿造佳品，以及小米粥、小米棒、糙米小米脆等健康即食产品，以及小米月饼、小米粽子等节令产品。

随着节水小米农业的推广，每亩滴灌耗水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约200立方米至300立方米），一斤节水小米可节约一吨地下水。节水小米项目所到之处已连续多年实现地下水采补平衡。节水小米项目于2017年获得中国首届社会企业奖“发展潜力奖”；2024年入选世界经济论坛《加速亚洲气候行动》报告，成为16个项目案例之一。

生态建设需形成全社会合力

国务院今年3月20日发布的《节约用水条例（2024年）》提出，遵循统筹规划、综合施策、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的原则，坚持总量控制、科学配置、高效利用，坚持约束和激励相结合，建立政府主导、各方协同、市场调节、公众参与的节水机制。

水利部水利水电规划设计总院副院长李原园在解读《节约用水条例（2024年）》时表示，我国人多水少，水资源供需矛盾突出，节水是解决水安全问题的关键。我国农业用水量占全国总用水量比重超过60%，是节水最具潜力的领域。

李原园说，长期以来，我国节约用水主要依靠政府推动，新发展阶段必须转变为政府引导、市场主体、全民参与的三轮驱动模式，形成全社会节水合力。

甘肃省高台县骆驼城村村民王延智将正在晾晒的红辣椒高高抛起。三北工程让荒漠地区生态环境得到改善，农业增产增收。摄影/章轲

第一财经注意到，在三北工程实施中，一些有着政府背景和企业背景的民间力量，也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

中国绿化基金会属于全国性公募基金会，在民政部登记注册，业务主管单位是国家林草局。该基金会通过发起“我为三北种棵树”互联网募资公益项目，动员社会力量参与“三北”工程建设，助力推进防沙治沙工作和三北地区生态工程建设。

该项目聚焦黄河“几字弯”攻坚战片区，通过在中国绿化基金会官网、腾讯公益、支付宝公益、新浪微公益等公募平台上线，号召社会各界人士参与，为黄河“几字弯”攻坚战片区贡献力量。截至今年9月27日，“我为三北种棵树”公益项目在公开募捐3个多月里，共募资超130万元，2.6万人次参与。

蚂蚁森林是一项旨在带动公众低碳减排的公益项目。8月27日，蚂蚁集团公布了生态公益项目“蚂蚁森林”的最新进展。数据显示，蚂蚁森林自2016年8月上线支付宝，8年来已在全国各地捐资种下5.48亿棵树，种植总面积580万亩，其中九成以上种在“三北”工程三大标志性战役地区。

青海湟水规模化林场碳汇造林项目是中国西北地区首个基于核证碳标准（VCS）和气候、社区和生物多样性标准（CCB）的造林碳汇项目，通过高质量新造林、精细化管护和科学经营等技术，将碳汇资产转化为实用经济价值，为持续造林和林地管护资金提供部分支持。

项目实施以来，当地森林覆盖率由2015年的30%提升至2020年的36%，增加了生物量积累；首期产生了25万吨二氧化碳当量的碳汇量；提供了3.5万个工作机会，参与项目农民人均增收超1.2万元。该项目获得了2021年度保尔森可持续发展奖自然守护类别优胜奖。

“在全球气候危机的严峻挑战下，我国北方干旱区农村社区也面临诸多需要面对干旱、高温等极端天气的气候侵害。”北京师范大学生态学系教授张立对第一财经表示，在应对土地荒漠化的过程中，民间力量和作用不可忽视。